【盐中记忆】难忘盐中

难忘盐中（中）

✦ 67届陆德宇

进入盐中高中，各方面条件比以前好多了。我戴着盐中校徽走在街上，内心说不出有多自豪。

盐中校园很美，办学条件一流。

这里，“依山傍水”，芳草如茵，阳光斑驳，绿树婆娑，鸟语花香，风景如画。站在位于校园东南角的共青山上鸟瞰西、北方向，整个校园活脱脱一块晶莹剔透的绿宝石。青砖路，教学楼，九曲桥，湖心亭，相映成趣。文化长廊，阶梯教室，跑道沙坑，生产园地，错落其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别说所有驻城学校，即使放在整个城区包括当时的人民公园，亦没有一处可与之比美。

上世纪60-70年代盐中西南楼和湖心亭

师资更是力量雄厚，名师荟萃，教学质量斐然，曾被我国著名数学家华罗庚誉为“苏北地区办得最好的中学”。

在盐中先后做过我班主任老师的，有十分关心学生、身体壮实的体育老师施夕斋，面容清癯、写得一手瘦金体毛笔字的语文老师周鸿鹄，眼睛大大、善于借助握粉笔的右手宣传鼓动的化学老师徐传骏，一讲话就笑、加重语气时常常习惯性地偏下头的语文老师周立昌。教过我们专业课的老师就更多了，有梳着两只短辫、讲课信手拈来的数学老师孟明霞，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一门心思扑在教学上的几何老师奚声播，早生华发、讲话一字一板的三角老师翟星仪，喜欢抽烟、讲课行云流水一般的数学老师陶拥百，前额微凸、十分喜爱运动的俄语老师曹国祺，穿着得体、面孔白晢的生物老师陈琳，个子高挑、镜片后面有一双明亮大眼睛的化学老师吴士欣，喜欢穿件浅绿色短袖衫、说话轻声慢语的化学老师杨家良等。印象特別深的是数学老师邢惠琴，短挂头，讲一口吴语，许多同学名字经她一说就成了大家口中的“笑料”，我的名字语音在她口中变成了“弄袋烟”。物理老师张国祺年龄虽大，平时头梳得油光闪亮，一套西装和一套旧衣轮流穿，被许多同学在背后调侃为：“金丝眼镜风度翩，谁说老张不爱美？请看老张小分头，苍蝇爬上跌断腿！”物理老师彭铁芳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没几年，个子不高，讲课抑扬顿挫，他第一堂课拉长音调讲“一个小球”的声音，至今仍在我耳边回响。他们知识渊博，各有所长，许多人当时都已是盐中骨干教师，也有的后来去了新成立的盐城师专“挑大梁”。

我自己情况也有很大改善。本来盐中学费就比民中少将近一半，根据我家当时的经济条件，学校开学时又给我减免一部分，平时每月还给我两元钱助学金。助学金的钱，家里不要，留给我自己支配。口袋有钱了，我每周周六下午放学在县前街的盐城浴室洗完澡，喜爱拢城东商场一楼东头的饭店吃碗阳春面或馄饨解解馋。虽然只有一角多钱，登上台阶快进门时总会回头看一下，生怕被熟人看见，告诉我父母说我乱花钱。

初中阶段一直困扰我的中饭问题也迎刃而解。和许多路远的走读同学一样，每天在学校饭堂“代伙”一顿。我早上在家，就着咸菜或萝卜干子，吃好从热水瓶里倒下的粥上学。“一节课，刚好过。二节课，肚子有点饿。三节课，饿得不能过。四节课，收拾书包盼下课。”下课铃一响，就随人流一窝蜂地涌向饭堂。我们“代伙”同学的饭，用自己的饭盒交饭堂统一蒸，饭盒盖上写有学号，乱不了。菜，由每班值日生用面盆到饭堂窗口统一打回，一勺一勺分到每个住读生和“代伙”的走读生碗里，剩多剩少按学号“二次分配”，加完为止，第二天再从后面一人起加。那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整天馋得很，逢到自己加菜，简真就像过节一样开心。

学校坚持正确理解并认真执行党的教育方针，着力培养和引导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

思想政治教育如春风化雨，一以贯之，润物无声。

薛一藩、邵沛前后两任校长以及其他领导，经常给我们作形势报告。记得当时的反帝反修形势，常用毛主席的“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和唐代刘禹锡的“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两句诗来概括。

作者听薛一藩校长报告所作记录（1965年3月12日）

那时，全国兴起学“毛选”的群众运动。学校先后给我们每个学生发了《毛泽东著作选读》乙种本和甲种本，要求各班每周安排时间学习，每个同学都要写学习笔记，定期组织讨论，交流各人学“毛选”的情况和心得体会，互相帮助，共同提高。

高一第二学期的4月7日，我自己还别出心裁地在日记本中辟出《在实际中学习“毛选”》专栏，后共记了9篇“平时学‘毛选’感受较一般感受深刻的日记”。

《在实际中学习“毛选”》出刊词（1965年4月7日）

丰富多彩的体育活动，是盐中的一大亮点。

除了正常的体育课，平时每天的课外活动时间，学校大大小小的运动场地上，到处都是生龙活虎的身影，清脆、响亮而富有节奏感的哨子声和大家的欢声笑语混杂在一起，构成一曲独特的青春交响乐。

学校每学期都举办运动会。我印象中，我班男生单锦蚌、李加坤、张振凯、刘训豪、李长明、舒振源、卞广珠，女生戴芬芝、冯益丽、徐文秀等同学，表现抢眼，屡屡在赛跑、投掷等各项比赛项目中取得名次，为班级争光。每当这时，大家都非常兴奋，一边拼命为他们鼓掌，一边大声喊加油起哄。

最普及的还是打乒乓球，同学们连课间10分钟也不放过。往往下课铃一响，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黑板前面，将讲台中间随便用什么东西一隔，手执球拍，或将黑板擦子一反，就一边一人，乒哩乓啷打起来。

学生以学为主。在教学过程中，最大限度地调动和保护学生的学习积极性，是盐中在教书育人方面总是比其他学校更胜一筹的致胜法宝。

我刚进校，就遇到一件棘手事。

当时盐中高中部在全地区招生，每个年级6个班。这年高一6个班，按所学外语的语种分，3个半班是英语班，两个半班是俄语班。俄语班中，高一（4）班半个班和高一（5）班是俄语高级班，高一（6）班是俄语低级班。由于民中在我初二下学期时才有外语老师，我初中只学过一年半俄语，中考就考数学、政治常识和作文3门，免试外语，所以报到时被分在高一（6）班，学号5号。

“免外”的作者准考证（1964年7月）

毕竟我在初中已学过一点俄语，现在又开始由俄语的字母读音从头学起，第一节俄语课下来，我感到有些憋屈。

放学回家的路上，正好遇到几个同住东闸的小学同学，他们初中考上盐中，现在都在高一（5）班，极力撺掇我调到他们班上去。

二五一凑，我有些心动。但我一个刚跨进盐中大门没几天的10多岁学生，一个老师认不识，一点熟悉的关系也没有，他们只告诉我，这事归学校教导处管，我找谁去调？调成功的把握到底有多大？如果调不成，会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想到这些，我又不免有点犹豫。

这天下午两节课后，我在学校教导处门外徘徊好一会，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推门进去了。

一位戴着眼镜、身材微胖的中年男老师问我有什么事，我报了我的班级和姓名，告诉他想调到（5）班。他听我说完调班理由，回答我说（5）班的同学都是学过三年5年制俄语的，问我：

“你去，能跟得上吗？”

“能跟上。”这时我的心情似乎已不那么紧张了，鼓起勇气回答。

“你有这个决心，好哇！”他赞许地点了点头，说此事他们要商量一下，微笑着让我先回去。

第二周，我便得到通知调去高一（5）班。

后来，我才知道接待我的这位老师，便是盐城教育界的耆宿，和副校长王正风、教导处主任沈正超一起被人并称为盐中“王沈万”、时任教导处副主任的万恒德。这件事使我刚进盐中就亲身领略到它的独特魅力。

万恒德老师

话既然说出口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就只有在努力学好其他课程的同时，铆足劲刻苦学俄语，尽一切努力跟上去，不能让自己出洋相！

我备了一个袖珍笔记本，正常放在口袋里不离身，上面写满俄语单词、语法，随时随地可拿出来学习、阅读和背诵。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一学期期末我俄语考了84分。

我学好俄语的信心大增，寒假俄语作业做得格外认真。作业交上去后，俄语老师曹国祺对我寒假作业中的造句部分十分满意，特地从中挑选了18句打印出来，贴在教室前面墙上。他在眉头上加了一段“按语”：“陆德宇同学在这次假期作业造句一项中，动了脑筋，活用句型，造出了许多佳句，富有思想性，摘录出来，供大家参考。”在乍暖还寒的早春天气，送我一缕和煦的阳光，我倍感温暖。

曹老师摘录打印的作者外语寒假作业（1965年2月）

1973年夏初，我已从插队的生产队调在公社办公室工作，公社领导起初曾有意推荐我上大学。大队领导按程序去盐中调查了我高中的学习成绩和政治表现，后未走成，大队调查的同志留着材料没用，干脆将它给了我。我看到摘录的我高中学习成绩这页纸上，除高二第二学期由于6月中旬开始停课，没有进行期末考试外，前3学期各门课程的期末考试成绩上面都有，其中俄语高一第二学期90分，高二第一学期92分，已全在90分以上，且逐步提高。

一滴水可以反映出太阳的光辉。

万主任的关心，曹老师的鼓励，各位老师的教诲，母校的教育培养之恩，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永远不会忘记。

作者简介：

陆德宇，67届盐中校友，1977年恢复高考进南京大学中文系读书。1982年毕业后一直从事行政工作，1990年起先后担任滨海县政府县长、盐城市劳动局局长、市政府副秘书长兼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市人事局局长兼市编制委员会办公室主任和市六届人大常委会党组成员、秘书长等职。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著有长篇纪实文学《我的大学》。